第489节
而母妃近来因为担心他,几乎每日都会借着送点心的名目,来东宫看他。 宁贵妃想知道这一点,并不难。 难怪今早六弟会主动讨要点心带走,原是得了宁贵妃的话—— 如此看来,关于真相如何,应当是没有第二种可能了。 “悄悄地同皇上说也不行吗?”张延龄仰头看着祝又樘。 张鹤龄也问:“……在皇上面前装作无意间说漏了嘴,也不行吗?” 他们真的太想帮既安哥哥了。 可是他们到底不敢擅自乱拿主意,怕到头来帮了倒忙。 祝又樘看着二人,道:“如今无论怎么说,都只会加重父皇的疑心。待到时机成熟时,再开口也不迟。” 他与张家的关系摆在这里,两只萝卜贸然开口,父皇定会多想。 且这个证据,只要六弟不转醒,宁贵妃不承认,便算不得什么证据。 所以,须等一个适当的机会。 …… 祝又樘从养心殿离开不久,刘福便带来了一名内监。 “奴才参见皇上……”内监跪下,诚惶诚恐地行礼。 第609章 困境 “昨晚是你陪着六皇子去的东宫?”昭丰帝问道。 “是,正是奴才。” “那你昨晚在东宫里,可是贴身伺候着六皇子,半刻也不曾离开过?”昭丰帝又问。 太监犹豫了一瞬,才答道:“奴才一直伺候着六皇子,只中间……去了一趟净房。” 若是真说片刻不曾离开,被拆穿后反而无法解释。 昭丰帝不知信是没信,只又问道:“起初在长春宫中,朕记得你说过,昨晚六皇子与太子说定了,今早会再去东宫——此事,六皇子及你,可曾与他人说起过?” 太监忙道:“不曾,昨晚奴才跟着六皇子回到长春宫不久,便伺候六皇子歇下了。” “哦?”昭丰帝看着他,问:“贵妃也不知此事?” “是。” “贵妃今日用点心时,可知是云妃亲手所做?”昭丰帝再问。 “……应当不知,奴才记不得六皇子是否同贵妃说起点心是从东宫带回来的了。”太监垂首答着。 此一点贵妃虽然未交待他,但当时贵妃在皇上面前的反应,显然就是‘不知’这点心来处的。 说到此处,太监手中已经浸满了冷汗。 他如何也想不到,皇上竟会亲自问话。 “你身为皇子贴身内监,在皇子的饮食之上,竟是这般疏忽吗?”昭丰帝话锋一转:“朕是不是该疑心你,同下毒之人脱不了干系?” 太监脸色大变,重重地将头叩在地上。 “皇上……奴才冤枉!”他声音战栗地道:“奴才之所以放松了警惕,皆因那点心是从东宫里带出来的,奴才便是有天大的胆子,也不敢怀疑到太子殿下身上啊……” “谨慎与怀疑有何干系!” 昭丰帝皱眉道:“刘福,将人带下去严加审问看管!” 上次太子进言之事被泄密,小六子自缢身亡,至今叫他心中不安——眼下这一个,务必得看紧了。 刘福闻得吩咐,立即将人带了下去。 …… 晚间,宁贵妃听得六皇子贴身内监被司礼监关押审问的消息,太阳穴一阵狂跳。 她打听过了—— 今日皇上召了太子去养心殿,虽不知都说了什么,可皇上似乎连大声说话都没有,更别提是她预想中的龙颜大怒了。 而现在,皇上又让人把六皇子的贴身内监关了起来! “皇上莫不是怀疑上本宫了?” 宁贵妃站起身来,只觉得愈发不安。 前半日事情的发展尽在她计划当中,可眼下却似乎要脱离掌控了。 侧殿里那蠢货,被那个明太医不知用了什么法子,竟给稳住了,到眼下都还没有咽气! “娘娘别慌,奴婢觉得倒不至于。司礼监将小德子扣下,许是因他护主不力之故,疑心他与东宫勾结——”贴身嬷嬷在一旁宽慰道:“娘娘放心,小德子的嘴巴严得很,决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……” 眼下正是关键之时,自乱阵脚不可取。 “你说得对……”宁贵妃点着头,重新坐了下来。 她都做到这份儿上了,皇上怎么可能还会怀疑她? “可如今物证都搜到了,皇上为何还不发落东宫?”宁贵妃到底还是觉得心中没底。 且如今已要近深夜了,皇上却不曾来看过她。 甚至是差人来问一问她是否好些了都没有……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这毒白吃了…… “娘娘怕是糊涂了,今日事情才刚出来而已,太子乃一国储君,自然不好贸然处置——皇上想细查,乃是在规矩之内的。再者道,如今东宫也已被严加看管了起来。”嬷嬷尽力安抚着。 她知道贵妃的不安是为了什么——此次对贵妃而言,是将一切都赌上了。 太子已不是当初的幼童,这一次若是事发败露,贵妃当真就没有半步退路了…… “本宫总觉得,皇上跟从前不同了……这般着急禅位,只怕一颗心早已经偏到太子身上去了……” 宁贵妃喃喃着道:“不行,本宫不能任由他们这样查下去,万一哪里出了纰漏……” 说着,转头看向心腹嬷嬷,正色说道:“让人连夜去寻曲大人他们!” 这个时候,须得有人立即带头出面弹劾太子,向皇上施压,她才能扳回胜算。 只要有人带了头,那些人一直盯着太子一举一动的文臣们,自然也会紧跟而上。 先前泰山祭祀之事,太子言行失当,已是在朝中失了部分人心,如今再有此事—— 这般一想,宁贵妃的心才稍稍定了几分。 心腹嬷嬷却有些犹豫。 “娘娘,要让曲大人他们这么快就带头出面,只怕他们未必肯愿意……不如再等等,等那些文臣们先坐不住了,再去寻诸位大人,到时应当能容易些。” 实际上,自娘娘的兄长被处置了之后,那些人的心便有些散了。 人往高处走,眼见长春宫大不比从前,再让他们如往前一般言听计从,早已不是易事。 更何况,前不久宴真县主又出了事,多多少少显得娘娘如今地位不济了…… 宁贵妃冷笑了一声。 “同他们说,当今的太子瞧着仁善,暗下却是十足记仇的,他们以往所为,太子岂会半分不知?别以为消停几年,便真能撇干净了。” 又道:“本宫没了六皇子,却还有四皇子和五皇子——这两个,可都是本宫看着长大的。” 心腹嬷嬷脸色微变。 贵妃这般说,等同是要向那些大人摊牌了…… 可眼下除此之外,似乎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。 “告诉他们,本宫如今是用得着他们了,才去寻他们。若等日后本宫用不着的时候再凑上来,可也别怪本宫不念旧情——究竟要怎么选,让他们自己好好想一想!”宁贵妃凝声说着。 她相信还是有聪明人在的。 横竖日后会被太子清算,倒不如跟着她赌一把。 况且,明面上来看,如今太子无疑处于劣势当中,区区泰山之事,都能被那些大臣们揪着不放——眼下谋害手足,其他官员为何不能上一封奏折? 以前那么多次她都赢过来了,这一次必然也不会输……! …… 第610章 瑜妃 接连两日,养心殿外都有大臣求见。 昭丰帝称龙体抱恙,一概未见。 更多的大臣则是持观望态度。 事情刚出来数日,虽说证据指向太子,可时间太短,说不定会有反转——大事当前,保持理智,是多数为官者必备的眼色。 咸福宫内,云妃彻夜难眠,已熬得形容憔悴。 她试着去过东宫,可还未能近得了东宫的宫门,便被侍卫毫不客气地拦了下来。 她不知既安眼下究竟如何了,也不敢想那些大臣们再这么耗下去,陛下会不会就此定了既安的罪…… 此时,一名宫女从外面走了回来,眉眼间满是焦灼之色。 这是云妃的贴身宫女。 “如何?都打探到什么了?”云妃见她神情便觉不妙,连忙起身问道。 这几日来,每每打听到的消息,都让她一颗心越吊越高。 “娘娘……奴婢听闻,皇上亲自去了一趟东宫,似乎是龙颜震怒……” 宫女压低声音,语气中的惊惶却暴露无遗。